第九十六章
百官食豚
“好了，都起来吧。”
看了一眼跪满高台的百官，朱厚照摆了摆手，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
说了这么多话，朱厚照也是有些累了。索性就朝着一旁的王喜招了招手，言道：“你去问问张懋，饭菜准备好了没，朕有些饿了，另外，诸位大臣也晒了大半晌了，一会儿一起用膳。”
“已经准备妥当了，陛下随时都可以过去。”
王喜一脸堆笑的说道，他回来时候，就想告诉朱厚照的，不过当时的气氛不太对，他就没敢上前。之后，朱厚照又让他递册子，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这不就到了现在。
“都别愣着了，今日我们君臣就一起用膳，大家也不用紧张。朕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你们只要兢兢业业，不做什么坏事，朕绝对不会对你们发火。”
笑言一番后，朱厚照就在王喜的带领下，前往用膳的帐篷。
这帐篷是供应三千营军士吃饭的地方之一，容纳一杆君臣就餐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帐篷里的空气还好，基本闻不到什么异味。不过朱厚照就算是用那个脚指头都能想到，这肯定是张懋得到消息后，提前做了处理。不然的话，不至于如此。
“这倒是停整洁的啊。”
朱厚照走了一会儿后，就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都被愣着了，各自找地方坐吧。”
见到一众大臣都站在旁边，不然有所异动，朱厚照就指了指四周，一脸随意的说道。
这话一出，武官们倒是没了压力，三三两两的凑一块聊天去了。文官这边，讲究比较多，又是一通分配，方才落了座。
“陛下，这军营里的吃食，较为普通，而且也不见得安全，老臣以为，陛下还是不要吃这里的膳食为好。”
作为内阁首辅，刘健就坐在朱厚照身旁，落座不久后，就皱着眉头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刘公无需担忧。再说了，在这三千营的地盘上，朕能有什么意外。”刘健这么建议，朱厚照倒不觉得厌烦，这位尽职尽责的首辅大臣，分明是在担忧他的安全罢了，朱厚照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也罢。”
听朱厚照这么说，刘健也就不多说了。
饭菜很快就被端上桌了，种类倒是不少，不过才饭菜的卖相上看，就让人没什么食欲了。
主食是略微发黑的馒头，稍黄的米饭……
菜肴方面，有常见的青菜，里面夹杂着小的可怜的肉丁，此外还有一道猪肉炒黄菜，一道青菜豆腐。三个菜都分别装了一小盆，此外还有一盆豆汤。
这豆汤明显不太新鲜了，端上来以后，有一股明显的怪味，和御膳房那边的豆汤，可是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朱厚照扫视了一眼后，发现不少大臣，都是面露苦相，一部分人，甚至对着桌上的食物颜面侧脸，显然是不太习惯。
“都动筷子吧，记住了，端上来的东西，不许剩下了。哪一桌剩了东西，就按照一千两银子补偿给三千营的后勤。”
“嘶……”
不少人听到这话后，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桌十个人，一千两银子就算是平摊，一个人也得一百两。对于廉洁的官员而言，这一百两银子，可是相当于大半年俸禄了，这个惩罚不可谓不大。
朱厚照喊了一嗓子后，就夹起了一块豆腐来吃，味道称不上好，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唯一让他无语的是，那发黄的米饭，吃起来有点硌牙，估计是里面有没淘洗干净的沙子。
再看同一桌的刘健等人，在开始吃东西后，面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些诧异，其中几人更是眉头紧锁，下咽的动作也颇为艰难。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朱厚照，并未说什么。他看了一眼那盆至今五人动筷的猪肉炒黄菜，心里不禁有些反胃，随即伸出了筷子来，加了一块瘦猪肉，放入了口中。
依旧是那股令人难忍的浓重腥味，不过这一次，他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陛下，这豚肉……”
堂堂天子，怎么能吃豚肉，刘健面上颇有不忍，眼中甚至蒙上了水雾来。作为内阁首辅，执掌内阁十数载，他怎么会不明白，朱厚照这么做的原因。
豚肉是什么，凡是有点身份的家庭，都不会吃这种东西，这肉食的味道，没有人愿意忍受。但朱厚照，贵为天子，却强忍着不适，吃这东西。
“朕早些时候听人说，这豚肉除非是逼不得已，才会去吃。想不到啊，三千营的士兵，竟然会吃这东西。朕刚才就想，这东西到底有多难吃，吃过之后才明白……呕，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们都也别闲着，这一整盆呢，都好好尝尝。”
朱厚照一脸的苦笑，说完，又是夹起了一块来。桌上众人见他如此，纷纷一震，随即只能强笑着去夹那盆猪肉炒黄菜。
皇帝亲自带头吃豚肉，他们就算再不愿意，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毕竟，若论身份的尊贵，这普天之下没有人比得了朱厚照了。在朱厚照面前摆谱，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是以，满堂官员都去试了豚肉，帐篷中多有干呕的声音传来。
朱厚照前前后后吃了五块，意外的发现，盆中已经被清空了。
这让他心里不禁惊叹不已。
和他同桌的这些人，是六部尚书，内阁三老。
别看一个个苦大仇深的表情，但也懂得在这时候，为他分担豚肉的份额。
所有人中，就刘大夏和洪钟比较淡定。
这两人都出身于行伍，以前估计没少吃这东西，大部分也都进了这两人的肚子。
“你两倒是不错。”
朱厚照看着两人，不由的笑言道：“其他人可得记下了，你们可是钱了两位尚书大人情了。”
“陛下有所不知，这东西虽然难以下咽，但吃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所以其实也没啥。”
“而且，有些卫所根本就没有这东西，想吃都吃不着。人要是饿极了，别说是豚肉了，就是土也敢往嘴里塞的。”
刘大夏说道这儿后，面上多了一丝追忆来，似乎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朱厚照闻言，心中倒是不觉得诧异。
别说是这大明了，哪怕是后世，当初那些先烈们，也曾遭受过这般苦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