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羽对你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四年前亲你的那次……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而且除了不准你晚归之外,他基本上不限制你的正常外出。
正常到让你觉得四年前的他像是误入歧途的孩子一般,这样想着你莫名就对他心软了起来,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像弟弟一样的人,你对他的态度也开始软化。
林之礼经常约你出去,即便是迟钝如你,久而久之也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心思,在那之后你就很少跟他出去了。
裴斯羽当然是对这种情况喜闻乐见,他现在是a市一所著名大学的大二学生,由于所学的专业课程比较多,基本上只有周末才会有时间和你待在一起。
你莫名就觉得,如果日子这么一直过下去,那也不错。
……但生活总是会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予你致命一击。
你再次收到了从青春期开始就一直由陌生号码发送的骚扰短信。
言辞露骨,并且配上了一张你昨夜熟睡时的照片。
你认得那张照片里你穿的衣服,是你前天才买的新睡衣。
视角很奇怪,有些模糊,应当是在窗外隔着窗户拍的——你家楼层不高,所以他要是站在窗外偷拍也未尝没有可能。
试想一下,午夜时分,你正睡在床上陷入梦乡,你房间的窗外正站着一个人,肆无忌惮地盯着你。只要他推开你那没有上锁的窗户,他就能进入你的房间……
这个认知让你非常惊恐。
你慌忙删掉短信,惊恐与害怕一览无余,你漂亮出尘的容貌因为惊吓像是被扯入人间的月亮。
裴斯羽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板,神情无辜地看着你:“姐姐,我打扰到你了么?”
你转过头,冷汗从额头上落下,你的嘴唇有些发白,“……没有。”
裴斯羽欣赏了一会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浅灰色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暗光。
“那姐姐就出来吃饭吧。”
他说完就走了,给了你一些一个人独自缓冲的时间,你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他这几天的平静行为,一个荒谬不可思议的想法浮上你的心头。
……他还是裴斯羽吗?
裴斯羽冷心冷情,喜欢噙着笑但眼底一片暗沉,你小时候看不懂他眼里的厌恶,只是因为他长得像个玉雪可爱的奶团子,就巴巴地凑上去找他玩。
裴斯羽却把你一个人丢在黑暗的街角,你哭了很久才被外婆找到,第二天再见裴斯羽时却被他微垂着眉眼一脸歉意迷惑,稀里糊涂就记吃不记打地原谅了他。
稍微长大一点,不知是你大了不好骗,亦或者是裴斯羽已经长大了不像之前那样坏,总之你俩因为在同一个小学,便关系亲密地一起上学。
然而你比他高两个年级,上初中后不再和小学的他一个学校,那年初一开学第一天你走出校门,却发现他执拗地走了几个小时从小学走到你在的学校,他站在校门口等你时,你只觉得心底发寒。
那时的他身形消瘦,过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怪异得像个不知道怎么混入人间的怪物。
裴斯羽一直给你一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这几天太正常了,以至于你都忽视了他与之前不同的诡异。这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产生如此之大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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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产生了裴斯羽可能并不是你之前所认识的那个“裴斯羽”的想法后,你开始不自觉地躲着他。
若放在以前,坚信唯物主义的你是绝对不会相信有鬼神的存在。
但鄢遗的出现推翻了你的所有认知,你想如果世界上有鄢遗这么一个邪神,那是否也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你越回想你和裴斯羽从小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愈发觉得他好像一个刚刚混进人类社会,还学不会伪装的怪物,直到生活得愈发久才渐渐在人类中得心应手地混进去。
这天晚上你吃过晚饭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跟裴斯羽说,收了碗就独自回房休息。
你躲着裴斯羽的行为太过于明显了,坐在桌边还端着碗的青年手一顿,饭碗里的饭菜几乎没有动,但他已经放下碗,若有所思地看着你紧闭的房门。
你在躲他,为什么?
裴斯羽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干净,其实只要每次吃饭的时候,你能多往他的碗里望一眼,你就会发现他从头到尾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将饭菜全部倒入垃圾桶后,裴斯羽也回了房。那原本是你家的客房,只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裴斯羽的专属房间。
如果不是在你的强烈抗拒之下,他甚至每天都想跟你同床共枕睡在一起。
进了房间的裴斯羽慢悠悠地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调出监控,那是他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安插在你房间里的摄像头。
此刻正在换衣服的你还不知道有人通过小小的摄像头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裴斯羽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下你窈窕的身姿,才把监控慢慢地往回调。
……让他好好看看,你到底之前想了些、做了些什么啊。
十几年天真到无知的小白兔,有朝一日也会怀疑起身边的灰兔子是披着兔皮的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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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次把不知是谁发来的骚扰短信删掉,有些郁闷。
这个躲在暗处的人还是像以前那样恶劣,他只是发一些不知所云的话过来恐吓你,以前的你脸皮薄,收到这样的短信后总是羞愤难当。
但你被鄢遗关了四年之后,早就对这些话习以为常,现在的你只是觉得这人像个苍蝇一样,每天定时定点地发消息,过于讨厌了。
你不是没有尝试过报警,早在七八年前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短信时,你就已经试过了,但调查之后也没有任何的头绪,就连给你发消息的那个号码,也是并不存在的号码。
你把那人每一次用的号码全部拉黑,但很快没过几天他又会用新的虚拟号码给你发那些信息。
你试过换电话号码,换手机,但都无事于补。
到最后你干脆不用手机了,你将手机卖给了收废品的,把电话卡注销之后,倒是清静了一段时间。
但很快刚上高中的你,某天在家门口捡到了一封信,信上还别着几朵槐花。
你捏着信,慢慢拆开,信是打印的,工整的字迹和你之前收到的短信内容一模一样。
一阵冷意从你的脚底升腾而起,蔓延到你的全身,那一瞬间,你感觉自已如坠寒窟。
但是看见外婆关切的神情,你还是将信塞了回去,对她若无其事地笑笑:“没事,是班上同学寄来的信。”
外婆年纪大了,也没觉得多奇怪,她只是慈爱又乐呵地看着你:“璎璎的同学也喜欢写信啊,好,好孩子。”
外婆那一辈的人交流都是用书信的,随着智能手机的不断普及,使用这种书面形式的工具的人越来越少,所以外婆很高兴。
你只觉得心中无限悲凉,有再多的酸苦你也不愿意再让老人家担心,你拼命挤出一个笑,但只剩下苦涩:“……嗯。”
……
你第一次回应那个短信。
你消失了整整四年,那四年内鄢遗一直把你囚禁在山间的别墅里,偶尔的出门还是由鄢遗把你带出去,不过他有的是法子让所有人都看不见你们。
你没想到四年后,那人居然能精准地知道你出现的时机,再次重蹈四年前的覆辙。
简直像无时无刻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能有这般能力的人……或许他真的是人吗?
你一字一句地打下消息:“你到底是谁?”
那边很快给了回应。
【好喜欢璎璎呀,这是璎璎第一次回我!怎么样?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不懈地向璎璎示爱,终于被璎璎看到了吗!】
你有些无语。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要璎璎,想要成为璎璎,想要得到璎璎,想要和璎璎融为一体,想吃掉璎璎……什么都想和璎璎一起做,璎璎可以陪着我吗?】
简直无法交流。
你泄气地把手机放到床上,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心却沉了沉。
电话铃声响起,你下意识以为是那个人打来的电话,看都没看就挂掉。
过了几秒钟,再次响起,你无奈地拿起手机,却发现是林之礼打来的电话。
你愣了几秒还是点了接通,自从你察觉到林之礼的心意躲着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怎么联系过你。这是他第一次给你打电话。
“姚璎,你现在在家吗?”
林之礼的语气有点严肃。
“在的,怎么了?”
“你的弟弟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里。”
“什么?”
裴斯羽出车祸了?怎么会?
你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你慌忙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林之礼说今天a市大学城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诡异的小轿车撞向了路边的行人。
而那个倒霉的行人正好是裴斯羽。
据监控来看,那辆小轿车的司机似乎在那一刻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慌忙地打着方向盘,结果冲向了路边。
但那条车道上并没有其他的车。
你顾不得多想为什么会是林之礼打电话去通知你这件事情,拿起包就出门下楼,拦了辆车报了医院的地址就坐上了车。
坐上后排的那一瞬间你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车内的温度太低了,低到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似有所感地抬眸,正好对上后视镜内司机的视线。
……一个娃娃脸的少年。
稚气未脱的脸上勾着大大的红唇,蓬松的卷发显得俏皮又活泼,他正笑眯眯地看着你,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璎璎好呀。】
与此同时,你的手机再次响动,一条信息发到了你的手机上。
你甚至不需要看那条信息就知道是什么,你慌乱地去拉开车门,却发现已经被反锁了。
卷毛少年支着下巴歪着头,坐在驾驶座上,明明眼神没有看向后视镜,却能清晰地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你感到了恐惧。
尽管是面对鄢遗时,你都没有这么深的恐惧过。
这个少年就是那个发信息的人吗?
……这么年轻,那八年前他才多大?
你抿着唇脸色苍白的模样有种别样的昳丽,让人想要摧毁,想要让你崩溃,让你从高高的月亮坠入深渊。
在这个黑暗怪戾的世界里,你是唯一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