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洒在身上,有些烫乎乎的。 三娘缓缓睁开眼睛,捏了捏昏沉的头。自言自语道:“喝多了,断片了,我不是睡在树杈子上的吗?啥时候掉下来了,怎么毫无印象?”
昨日里高兴,这次多喝了些,下次得注意了,多了误事。然后起身给自已施了个清洁术,便径直下山了。
镇上一如既往的热闹起来,平静而美好!一路上跟熟悉的街坊们打招呼。有间酒铺已经开门了,简云儿拿着扫帚在打扫门口的纸屑。
昨日里人多,又忙又累,许多事都顾不上,早上起来一看,到处一片狼藉,还想着别吵到姐姐睡觉了,先扫门口,谁知道一出门就看到三娘回来了,一看就知道昨晚根本没回来。
简芸儿惊讶的迎了上去:“姐姐,怎么这么早?”
三娘笑语盈盈的,随口扯了谎:“昨日我有事,出去了一趟,你们洞房花烛夜,怎么不多睡会?”
简云儿被臊得脸色通红:“我习惯早起了,想着早起做点晨食,你们起来便能吃点热乎的!”
“无妨的,我早上可起不来,不用管我,你们夫妻二人过好日子就行了。昨日里酒喝多了,头疼的厉害,我再去睡会儿,中午也不用管我,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吧!”
“可要我煮点解酒汤?”简云儿一脸关怀道。
三娘拉着简云儿进了酒铺,将她按在椅子上:“乖,你就好好休息一日,家里这些事儿交给观棋,他是个大男人,就该疼自已的媳妇儿!”
然后简云儿看着三娘左摇右晃的进了后院,转进屋子里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观棋也起床了,听说了此事后,揽着妻子坐下:“姐姐性子很随心随性,不用如此拘束,而且有时候一年会消失半年,不用如此大惊小怪!”
简云儿一听,这才作罢:“家里有些脏乱,咱们今日打扫出来才是!影响开门营业就不好了!”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小的立马去!”
“油嘴滑舌!”“夫人这可冤枉小的了,小的可讲不出来话!”
“......”
日子平平淡淡,几十年时光一晃而过!有间酒铺越发热闹了,观棋简云儿两口子如今已有两子二女,都长大成人了。后院房间都住不下了,又扩了几间房子,就怕几年后子女成婚住不下。
简狗儿早些年也住在有间酒坊,学着如何酿酒!可惜于此道并不是很有天赋,转头当了账房先生,也早已成家立业,可惜简老头没享多少福,看到孙子十分高兴,待孙子满月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后事是两家人帮着操办的,当年观棋二人成婚之时,三娘就将房契给了二人了,如今在这有间酒铺也算是外人了。
不过观棋夫妻二人对三娘一直很是敬重,家里始终有间屋子是她的,并嘱咐后辈,坚决不许动!
况且她也一向随和,小时候孩子们调皮挨揍了,颇得孩子们喜欢。孩子们也机灵,拿三娘当护身符使,夫妻一般都会无奈的重拿轻放。
清水镇也多了许多新面孔,镇上大榕树下,有个说书人搬来住在那里。自称是石先生,是块成精的灵石,知道大荒之中不少的事,因此以讲书为生。三娘发现还挺有意思的,每日都会雷打不动的去听故事。
石先生是个白发老头,老头在上面绘声绘色的演讲着,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
“今日咱们就说说辰荣军师,相柳!大家都知道辰荣战败退至咱们清水镇以东与轩辕对抗,可家国已破,赤水氏也降了,他铮铮傲骨,此时也孤立无援呐!就在一个妖却自请加入了辰荣义军,诸位可知是谁?”
石先生拉长了调子,不急不躁的吊着众人胃口,看客哄堂一笑:“谁不知道是九头蛇妖相柳啊!”“就是就是!谁都知道的事啊!有什么好说的!”
“各位看客莫急,他是百年前来投靠了洪江, 其自身十分有天赋和才能,仅靠少数士兵便大退了轩辕将士,让轩辕王头疼不已,如今两国对峙,谁在明面上也不敢先动手,便有许多人找杀手欲暗杀相柳,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暗杀榜高居不下,由此可见他该多厉害了!”
歇了歇,又说道“可最让人佩服的还是他能在这个时候去帮洪江,该是如何的大义啊!可惜这天下分久必合,也不知道她们能坚持到几时,可惜了......”
此时三娘已经没有任何想听的意愿了,放下一角碎银子,就起身离开了,走在长长的街道上,周围人来人往,欢声笑语的,又仿佛游离于世间,这些欢声笑语都不属于她!尽管她依旧笑着回复别人,如人间幽魂。
又爬到了山顶,找了个树杈子,默默从储物镯里掏出一瓶酒,仰头喝下。
一幕幕画面在脑子里流转,犹记得刚破壳的他,小小一只,几个小脑袋乱晃着,后来窝装不下他再霸占了自已的床。再到后来化成人形,会给自已摘花编头发会哄自已,小小的人儿傲娇不已,可惜自已把他弄丢了,自已把他弄丢了!
寻了他很多年,似乎是执念,也似乎是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已,他不会死,一直不肯放弃,那时候有辛归陪着自已。
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终于打听到一个消息,死斗场有个凶残无比的九头妖,连赢了很多年,等得知消息时,他逃走了,然后又错过了。
自已夜循着踪迹找他很久,直到再无行踪传来,不知他的生死。
再后来辛归也出了意外,那天,好大好大的雨,身上冷,心里也冷,冷的她直打颤!
回不去了,哪儿也回不去了,无颜回到故土,更无颜见到故人。
最后心灰意冷的逃离想要逃离,意外来了清水镇,化名姚三娘在镇上开了个酒铺。再后来捡到一个小孩,给他取名叫观棋,然后一直生活在这里。
百年前,就听说了相柳投奔了洪江,成为他的义子,当了辰荣军的军师。
你看,人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欠了债,迟早要还的。
阿吟一直不敢去找他,更不敢见他,这几百年,无法想象他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了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往事。
人也好,妖也罢,都会朝前看,也都有自已的选择。命运不会因谁过悲惨而怜悯谁!
阿吟抬了抬头,眼里有什么东西滑落,直至消失不见,几口将瓶子里的酒全部灌入腹中,一挥手“啪”瓶子就四分五裂了。
轻轻一叹:“虽然不知道你为何选择如此,总归是我欠你的,也算是还你了!你护着他们,我守护你吧!”随后大步离开。
有人站在山顶,如神一般俯视着,似不屑似阴戾,扯起嘴角微微冷笑:“又是你?”
第一次见到她,烂醉如泥,一度怀疑她是个神族细作,后面找毛球监视了一段时间,发现就是镇上一个酒馆老板,来这里已经很多年了!这才打消怀疑的念头。
可是他遇见过很多次她沉默的坐在山头喝酒,也不知道为何专门找这这个地方,今日又在这里遇见,相柳无意也不屑去探听别人的秘密。
只是得到消息,近些日子又有些小老鼠又要来捣乱了,不得不防。
“哼!”声音湮灭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