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好火后,潘晓惠随手找了个陶罐,在门口的水缸旁洗洗干净,装了半罐子水就坐上了炉头。
米是不可能洗的,本就没什么调味料,再把米淘太干净那就更没味道了。
等水烧开,将陶罐里的热水倒一点进空油罐,晃荡晃荡再倒回去。
一朵朵漂亮的油花在纯白的米花上绽放。
有了些微猪油的加入,大米粥显得更加顺滑粘稠。
陶罐的盖子反过来就是碗,潘晓惠双手捧着一“碗”粥,尖起嘴吹吹氤氲蒸腾的热气。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米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真香啊!”潘晓惠喜上眉梢,迫不及待一口热粥便要入喉。
就这么抬眼,一双双饿狼般的眸子挤挤挨挨地在窗后亮起。
吓得潘晓惠差点把手中的热粥直接撇过去。
窗户后的人察觉到被发现,忙出声,“好姐姐别怕,是我们!”
话音一落,黑暗中几个人影绕到大门走进来。
借着微弱的火光潘晓惠才看清楚,来人是白天见过的几个壮汉。
明白现在想遮掩自已偷吃的行为肯定是无法轻易揭过,潘晓惠干脆先发制人。
“大晚上你们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壮汉们也是真单纯,腼腆地解释自已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他们住的地方就在灶房附近,晚上正准备躺下,却被喷香的味道勾得睡不着,寻着香味一路找过来的。
发现厨房里有人做饭,并且做饭的还是白天那姑娘之后,一群老爷们也不好打扰,只能挤在窗沿外头盯着里面看。
潘晓惠又没有蜡烛灯笼,照明全靠铜炉里那一点微弱的柴火,自然没注意身后有人。
所以也没看到,每当她多做一个步骤的时候,身后一群人就要跟着用瞪大眼睛的方式赞叹一下。
“哦~她竟然会用那个小炉子生火~”
“原来米放到炉子上要加水啊!”
“那油罐不是空了吗?她怎么还用热水烫啊?”
“哇~油出来了,油出来了~”
“越来越香,我馋…”
“呜呼,她准备吃了准备吃了!”
几个壮汉猫在沿下,几乎要挤破小小的窗框,星星眼闪闪发亮。
饶是潘晓惠再迟钝也感觉到一双双盯着她身后陶罐的饥渴眼神。
跟要把那罐子和炉子生吞活剥了似的。
人家地盘上,米是人家的,油是人家的,柴也是人家的。还被人家发现。潘晓惠可不好意思吃独食,举着手里的陶盖笑眯眯地客套,“要不…一起吃点?”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得到同意的壮汉们现场上演一幕“饿狼扑食”。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摸出来的碗,五大三粗的几个人全围着还没有他们膝盖高的小铜炉,围成一个圈。
不顾粥水滚烫,轮番拿着勺子往自已碗里划拉,就怕手慢一点啥也不剩下。
几个师兄弟还差点为了粥底打起来。
见此情形,潘晓惠护着自已那一碗粥,悄声退走。
今晚上就这样吧,大家都吃了,就不能算她偷吃了哟。
再说了,她明天那一顿还没着落呢。
一想到明天还要面对洛无棣那张脸,还有无比难吃的饭食,潘晓惠顿感人生无望。
“老公啊,多多啊,我可能坚持不到再见你们的那一天了,呜呜呜…”
这一夜,潘晓惠是哭着睡着的。
再坚强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没办法不哭一嗓子吧。
翌日天光大亮,潘晓惠依旧窝在脏乱差的床上“躺尸”。
昨天洛无棣可是发话了,让她“自行离去”。
怕被发现还留在这里,更怕被赶出去。
她还没想好下一步咋走,怎么能轻易离开这落脚点。
想着要不伪造自已已经离开的假象。
反正这山上空房子那么多,哪怕她住一间估计一时半会也没人会发现。
就是一个红旗下长大的遵纪守法青年要过去心理这一关不太容易。
没等潘晓惠酝酿好去撬锁的勇气,房门先被敲响。
“潘姑娘,你醒了吗?”
洛无棣那端庄自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咚!”
意料之外的声音令潘晓惠猛地起身,不偏不倚地撞在床角,发出一声闷响。
疼得她眼角泛泪,一时半会说不出一句话。
这下想装睡也来不及了。
潘晓惠揉着额角,一脸怨念地穿鞋。
于是开门之后,洛无棣看见的就是一张怨妇脸。
“有事说事!”潘晓惠语气不愉。
洛无棣表情僵硬了一瞬,旋即回头左右扫了扫。
是自已家没错啊!
怎么潘姑娘这副样子,像自已欠了她银子还赖在她家的态度?
联想到昨夜的事情,洛无棣罕见流露一点愧色。
不多,真的只有两根指尖掐一起那么一点点而已。
不过足够为潘晓惠所用了。
也不等洛无棣是不是反应得过来,再次发问,“尊下这么早来找我有何贵干?”
姿态放得平平的,调子起得高高的。
“潘姑娘是这样的,昨夜——”
洛无棣正要解释,一根手指又打断他想说的话。
“不用说了,你想要算银子的话尽管开口,我现在身上虽然没有,但不代表我以后不会发达!”潘晓惠一脸莫欺中年穷的愤慨模样。
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
反正她不会给洛无棣留任何把柄在手上。
这种以退为进的油滑打了洛无棣一个措手不及。
脑子转了个弯,挤出一个笑来,“潘姑娘误会了,怎么能因为反差盟招呼不周,倒还让客人倒贴银子的规矩。其实是、是我那几个徒弟,说姑娘你做饭特别香,所以想让你再给他们做。”
登场一直以高人形象示人的洛无棣罕见卡壳了。
可见不论是什么角色,但凡有求于人的时候都要矮人一头。
怕被潘晓惠误解,洛无棣趁她没反应过来继续说道,“这么说好像不太讲道理。”
“但鄙人愿意有偿请潘姑娘做一顿饭,还希望你别嫌弃。”
花钱买人工说得这么风花雪月的,这世上怕也就洛无棣一个了。
做顿饭不是什么难事,但潘晓惠有自已的算计。
她眉头一挑,勾唇说,“行啊,钱我就不要了,我做顿饭当还你昨日一饭之恩便是。”
想钱货两讫?她才不干这种赔本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