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绝对支持的态度让姜添添有些怔愣,就像是砸坏东西后惴惴不安的很久的小朋友,硬着头皮来到爸妈面前,却意外的没有被责备。
这阵子姜添添时常设想,如果他们得知她怀孕,可能会有什么反应,对于这个还不怎么熟悉的女儿,他们也许会转变态度,对她失望,也许会大发雷霆,大骂何枭……
她也悲观的想着,如果真的是那样,大不了就回到过去的状态,就当自已还是一个人,但没有任何一种设想是现在这样,他们只是怔愣了一会儿,就决定改变自已的人生轨迹,来迎合她的选择。
怀孕之后她似乎更多愁善感了,对着两张殷切的脸,眼睛发酸,
“你们……其实不用这样,我自已也可以。”
陈佳萍还在焦急的打电话,没有关注她说什么,只是用温柔陈静的眸子望着她,眼中满含爱意,陆宁则把话筒向自已嘴边掰了掰,
“安安,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爸妈妈都给你兜底,更何况。”
他不舍地看看彩超单,声音更柔和,
“我要做外公了,外公也会给宝宝兜底。”
他的眼角虽有细纹,但五官英挺,气质谦和,只是看着他,就觉得安心妥帖。姜添添不禁在想,如果过去的二十几年,能一直承欢膝下,该是多让人艳羡的光景。
陈佳萍那边,电话沟通的并不是很顺利,北方地区战势未歇,科研人员要想挪动地方想来也没那么简单。但她态度坚决,尽力调动一切可用的资源,愿意做出最大的让步,到最后,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已经有松口的迹象。
陆宁在线上,和姜添添一起等着陈佳萍打完电话,时不时问她几句,
“安安,累不累?”
“安安,你想吃什么?”
“爸爸让你哥带了一些东西,到时候看看里面有没有喜欢吃的,要是没有,下一批爸爸再给你带……”
他用的量词是“一批”,姜添添就觉得事情不简单,颇有种把整车特产运过来的壕气。不过……
“哥哥要来吗?”
最近陆许国一直处于失联状态,她没想到他还会来东北基地。
“嗯,很早之前就让他带了,但是他行踪不定,到现在都还没送到。”
而且之前不知道女儿怀孕,准备的东西很多都不适用了,陆宁思索着,下一批该准备些什么东西……
视频通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陈佳萍那边终于有了眉目,她眉头舒展,眼里的担忧只多不少,
“添添,再好好照顾自已一段时间,妈妈一定不让你自已进产房!”
自怀孕以来,虽然孕检情况一切良好,在一次次的胎动过程中,和宝宝的情感联系逐渐加深,但分娩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加强对何枭的担忧,在平静的外表下,搅得她日夜难安。
陈佳萍这话戳中了姜添添最敏感的神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掉下来,陆宁霎时慌了,倾身靠近屏幕,
“安安别哭,爸爸在呢!”
陈佳萍也跟着流眼泪,
“妈妈尽快!尽快来好不好?”
姜添添擦掉眼泪,挤出笑来,
“没事,我只是觉得……太幸福了……”
听到她的话,陆宁和陈佳萍反倒更难受了,只是几句关心,女儿就感动的流泪,前面二十几年,她都是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啊……
姜添添本以为,现在战局不定,华北基地到东北基地一千多公里的距离,算上交接工作、调动关系之类的时间,陈佳萍起码要一个月才能过来,实际上,只用了不足十天的时间。
这天医疗卫生中心有设备系统故障,她临时加班到很晚,等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生活区,就在505门口见到几只硕大的行李箱,足有三十几寸,门边靠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姜添添心脏狂跳,几乎忘了呼吸,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妈妈,她看起来风尘仆仆的,靠在门边几乎要睡着了,虽然难掩倦意,但五官柔美,一张鹅蛋脸,依然气质出众。
许是听到她的脚步声,陈佳萍恍然睁眼,瞬间看到身前的女孩,
“添添?”
她的声音比视频通话里的时候还好听,姜添添甚至有些嫉妒陆许国,能伴着这样好听的声音长大。
“嗯,是我。”
姜添添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再开口,
“妈妈。”
陈佳萍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决堤,几步上前,轻轻的把女儿拥进怀里,
“嗯!是我!我是妈妈……对不起……妈妈来的这样晚……”
对姜添添来说,如今这情形,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可对陈佳萍和陆宁等人来说,是一辈子都不能化解的亏欠。
“已经来的很早了。”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姜添添掏出钥匙,
“我们进屋说吧。”
“好,好。”
陈佳萍十指纤纤,看着她的手,姜添添忽然明白了到底什么样的手才是娇养长大,没有吃过苦的,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拉行李箱,却被陈佳萍制止,
“不用!妈妈来!”
她连拖带拽的,把行李箱一个个转移进屋。
开门时狗子扑出来,陈佳萍被它唬了一跳,却并不害怕,笑着摸摸狗头,
“刚才就听到你在门里吭叽,还以为是只小狗,结果是个大家伙,你好呀,我是外婆。”
姜添添神情一滞,她自已亲缘浅,虽然心里把狗子当毛孩子一手养大,但从来不好意思明着称自已是狗子的妈妈,现在陈佳萍自称外婆,倒是让她感觉心里暖暖的。
“您怎么过来的?吃饭了吗?”
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赶路很辛苦。
“你哥哥开车带我来的,我路上吃过了。”
“哥哥也来了?”
“嗯,他有点工作要处理,明天过来。”
她只说吃过了,却刻意没说吃了什么,姜添添猜想她吃的也是不太好,她脱了外套,回身翻了几份何枭放在冰箱里的小碗预制菜,
“我有时候晚上会饿,陪我吃一点?”
“好。”
外套一脱,孕肚就明显了,对比她纤瘦的体型,陈佳萍越发心疼,抢着做一些热饭、拿碗筷之类的事。
第一次和女儿坐在一起吃饭,陈佳萍有些拘谨,但何枭做的饭很好吃,她又饥肠辘辘的,一顿饭吃下来,拘谨的感觉就烟消云散了。
血脉之情很神奇,二十多年间,她们明明从未见过,可只是相处了一会儿就产生了许多默契,连碗筷洗好后摆放的位置、和狗子互动的方式都很相像。
陈佳萍此行把工作关系都调到了东北基地,会从事科研教学工作,基地给她安排了足够宽敞的高端人才公寓,但她一心想见女儿,直接来了这边。
饭后已是深夜,陈佳萍只开了一个行李箱,拿了一些自已的日常用品出来,就赶着姜添添去休息,家里只有主卧一张床,好在床铺够大,两人睡在一起完全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