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堡里的男人,背着黑色帘幕,对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不知在想些什么,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金属小瓶。
夜是那么的静,静到连金属瓶里晃荡的液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帘幕外站候的是男人的仆人,信奴。
可即便是仆人,因为男人领主的身份,也让信奴在砷域有着绝对尊贵的地位,他甚至可以直接代表男人使唤四大家族的族长。
当然,荣午已经不能算了。
“主人是不是信不过皓承弘?”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轻笑了一声。
“那主人要不要亲自去一趟皓承家的炼场?”
男人依旧没有回应,只有指甲轻撞金属的声音,清脆鬼魅,像午夜嗜血烈鹫发出的死鸣声。
翌日,阳光明媚,古堡里的少女已经被清晨的暖阳包裹,乌眸里的血丝隐隐可见。
昨夜他又去了那座主堡。
见了那个男人。
又带着一身淋漓的鞭伤回来。
艾峦现在都不用往窗外看,便知皓承弘何时从炼场回来,何时又从主堡回来,他就像一个行走的血库。
在哪里都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阿峦!我来了!”
阿哚边喊边冲进房间,进门就直扑床上的少女,她一边蹭,一边发出呼噜噜的声音,“阿峦你好软~~”
艾峦好像也适应了,没有反抗。
“今日我带你去逛我们砷域的竺览城吧!”
阿哚忽然兴奋道。
她显然不知道她哥哥的情况。
和往常一样无忧无虑。
竺览城,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商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里的男人女人,都喜欢精致的饰品,多多少少都会佩戴一些。
是啊,盛产金属的砷域,金属饰品自然是最常见的,不光店铺众多,就连地摊也多,但所有的东西都货真价实。
真金白银配真宝石。
“阿峦,你也选一些,我来付钱!”
反正哥哥有钱。
摊主一看是皓承家的小姐,更是热情得不行,连忙拿出镇摊之宝,“这是我们家的新品!昨日刚做出来的!”
“看着也一般般。”
倒也不是阿哚挑剔,好东西见多了,就不以为然,今日主要是带着艾峦来逛的,但艾峦的兴致好像不高。
果然,艾峦的注意力就不在饰品上,她只好奇那个男人。
“阿哚,你们领主是个怎么的人?”
“这可不能随便说!”
阿哚说着便将艾峦拉到一边,避开人群后,她才开口,“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他的主堡外有个猎场,猎场的围墙上钉满了荣午家族一百八十七张兽皮。”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哥哥哪天忤逆他,他就会对待荣午家一样对待我们皓承家,我的兽皮也会被扒下来钉上去示众。”
所以,这就是皓承弘无论如何都要承受那个男人折磨的原因吗?
砷域虽然一直由领主统治,但是四大家族的权势也不容小觑。
一直以来,四大家族既辅佐领主,也牵制领主。
权利的制衡让砷域良序发展,迅速扩张,一度成为南边板块的超级霸主,但从第七任开始,四大家族的势力就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被削弱。
直到第九任,荣午灭门。
这不是一个家族的事,这关乎砷域的权力得以重新分配。
四大家族就像一张桌子,砍掉一条桌腿,桌子便也失去了桌子的作用。
事实证明,效果也确实很好。
剩余三个家族,虽然得以幸存,但早已不如往昔。
要不然皓承家也不会由皓承弘当家,折算成人类的寿命,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却要背负整个家族的兴衰。
“领主过——”
随一声高喊,喧闹的集市瞬间鸦雀无声,每个人也都毕恭毕敬,俯身行礼。
阿哚直接行大礼,“扑通”一声跪地。
倒不是她多狗腿子,主要是吓到了,毕竟刚刚还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
艾峦却冷静多了。
她非但不慌张,还很好奇那个男人。
井然有序的列兵队缓缓前行,替他们尊贵的领主开路,三只高大威猛的巨怪拉着一辆精致的金属制马车,镶嵌着五彩斑斓的宝石,在阳光下,金属和宝石的光泽交相辉映,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车厢大得离谱,就跟一间屋子似的。
帘幕里的男人,高贵而神秘。
好威武,就路过一下,整条街都要行大礼。
阿哚见艾峦无动于衷,疯狂拉拽。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黑幕里伸出男人修长的手指,列队随之停顿。
马车边上的男人很快就收到了指示,他朝着那个没有行礼的小雌性径直走来,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阿哚吓得瑟瑟发抖。
那是领主身边的信奴大人,可以代表领主做任何事,别说当众处置艾峦了,哪怕当众斩首她皓承阿哚,家族的人也不敢替她吱声。
“你是何人?你为何不行礼?”
信奴厉声质问。
“她是……”
阿哚惊慌失措。
不知道如何介绍。
如果她坦言艾峦是皓承家的客人,那不仅会连累哥哥,势必还连累整个家族。
可艾峦现在就一个人,她若是不出面,那艾峦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她是我阿哚刚认识的朋友!”
阿哚急中生智,试图用刨去姓氏的方式来切断家族关系,让信奴相信是她个人行为,要处罚就处罚她一个人。
“是的,刚认识,我没来得及跟她介绍自已。”
艾峦也自然接上阿哚的话,说着还略过跟前的信奴,只望着远处黑幕后的男人,继续道,“我不是你们砷域的人,我也是个路过的。”
黑幕后的男人笑了笑。
好一个路过的,这不就是在阴阳他吗?
既然不是砷域的人,那之前也没有什么关联,这小雌性怎么话里话外都对他意见这么大呢?
“你不要以为你不是我们砷域的人,就可以对我们领主无礼!”
信奴厉声呵斥。
“那你怎么就认为我不可能是其他地方的领主呢,我也要你现在跟我行大礼,你行吗?”
“放肆!”
在信奴勃然大怒的时候,黑幕之后的男人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