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北,昭城,长风军统帅荣亲王的帅帐内,
楚昱恒与墨白赫然站在军事地形图前略有愁容。
墨白托着下巴道,
“咱们安插在黑水城以及北鞍大雁城的细作都被端了,是巧合么?我不信。”
楚昱恒微垂着眸子,并不意外,如今没了眼线,他也不急,随手丢了半颗橘子扔给墨白,
“吃,很甜。”
墨白瞧着半颗干巴巴的橘子咧嘴嘲弄,
“甜?我信你才怪。”
他抖腕一丢,半颗橘子满满塞进嘴里,
那股子酸劲儿像是全身泡进了千年老坛醋缸,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眯着眼睛嗦哒了好几下口水才硬将那股酸劲生咽了下去。
“够劲儿!”墨白竖起大拇指,恐怕晚上这馍算是吃不上了。
满口牙被这半颗橘子酸得一颗立不得,只吸一口凉气都觉得牙缝钻酸,疼得连忙闭上嘴。
“阿骨里真是越老越卑鄙了。好歹也是北鞍第一名将,明的不玩跟我们玩暗的。
有本事跟咱们在战场上一较高下,弄那些江湖上的邪门歪道跑去人家都城投毒算什么能耐。”
“不是阿骨里干的。”楚昱恒吞了酸橘,表情却丝毫没变。
“阿骨里是同许侯爷那般令人敬佩的真英雄,是草原真正的雄鹰,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墨白听不得北鞍人半句好,一屁股坐在木凳上一脸质疑的瞥了一眼楚昱恒,道,
“有你这样当元帅的么,长他人之势气,灭自已之威风,他阿骨里再好,那也是我们的敌人。
他战场上屠杀我们兵将的时候可是眼都不眨一下的。”
楚昱恒眉尾上挑,“哦?说得好像你杀北鞍兵将时候眨过眼似的,难不成墨大将军提刀上马之时满心念的都是阿弥陀佛苍生无灾?
再者,北鞍现在拥有黑流火是个什么实力你不知道?
打不过就得认,只嘴巴厉害有什么用。”
......
说不过,要么闭嘴,要么转移话题,这是墨白一贯的求生之道。
“那你说是谁干的?”墨白没好气的问。
楚昱恒双手环绕在胸前,一脸鄙夷的看着墨白,
“这还用问?当真是没脑子,放眼整个北鞍谁最无耻,谁最不要脸,谁最下三滥?”
“波夺?”墨白几乎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名字。
可又一想,以波夺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秉性来看,似乎此次京都瘟毒的效果轻了些,并没有达到引起大胜内乱的效果。
楚昱恒看出了墨白的想法,笑道,“还行,脑子还没废。”
“那他闹这么一出到底什么目的?他不会真以为这样就能动摇我们前线的军心吧。”
楚昱恒拿起了许安随先前让美娇娘送来的信,
这封信他仔仔细细琢磨了好几日,直到那个神秘人送来了北鞍密报,他才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京都的瘟毒恐怕是一箭三雕之举。当然引我们分心是一方面,至于想陷害谁亦或是保下谁,又或者是打破某种平衡,总之经此一疫朝廷必有动荡。”
“你意思是咱们朝中有人与波夺勾结?”墨白瞪大了眼珠子,嘴张得能塞下鹅蛋。
楚昱恒将神秘人的密信拿给墨白,
墨白全程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连看了楚昱恒好几眼,
“北鞍可汗病重,北鞍几大势力夺权,北鞍大乱?
这是真的么?可信么?”
事实上楚昱恒也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是何方人士,但从他前几次传消息的内容来看相当真实且桩桩件件对于楚昱恒来说都至关重要。
‘’若非这人帮忙,我们甚至都找不回那么多许家军将士。
若非此人将黑流火的事情告知于我,我们还傻子一样的用拳头去搏钢板。”
“依你意思此人可信?”墨白问。
楚昱恒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但从北鞍人扰乱京都的做法上来看,北鞍内部定是出了问题。
不然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在战场上我们并不是对手。”
楚昱恒在沙盘上将北鞍兵力分成三派。
“波夺是那颜姬公主一党。
中缇是大皇子一党。
老可汗有意传位于小皇子,
而阿骨里作为老可汗的胞弟,北鞍兵马总元帅,自然支持正统。”
楚昱恒微微勾起嘴角,
“三分天下的局面着实有意思了。
别看阿骨里重权在握,毕竟英雄迟暮,一虎难敌群狼。
若此消息为真,北鞍眼下的局势还真不好说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至于消息真假,我们一试便知。
只怕匡北要就要变天了。”
墨白突然来了精神,将军身在沙场总能嗅到战争的味道,他跟在楚昱恒身边这么多年,一点点的默契还是有的。
“今晚行动,几时出发?点兵多少? 欲达什么效果?”墨白双眼闪着激动的光芒,一听有仗打全身精血通畅。
楚昱恒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咚的一声指向了军事图上的一点,
“这里地势平坦易攻难守,北鞍前沿驻军在此,你领兵五百,趁天黑佯装偷袭。”
“然后呢?”墨白将佩刀擦得锃亮,随身掏出一条红巾系在脖子上。
“然后?”楚昱恒愕然,仿佛这是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然后就跑啊,有多快跑多快,不然等着挨打么,你可切记,脚程慢了我可不给你留门啊。”
……
“感情我大老远突击一次,就为了给北鞍达子隔靴搔痒一下,就他前沿驻军那点人,信不信我眨眼功夫就能把他们一窝端了。”
楚昱恒半靠在案桌上揣着手笑道,
“我信是信,就怕人家火炮搬出来打你个屁股开花。
咱们现在家底空,兵部的人还没到呢。
墨大将军再忍忍,若此消息为真,我保你很快就有打不完的仗。”
话不多说,墨白即刻退下点兵喂马去了。
楚昱恒回坐到元帅椅上,提起笔来写了又揉,揉了又写,反反复复半个时辰终于把回给许安随的信写好。
他端详着许安随龙飞凤舞般的字迹笑得眉眼弯弯。
“侯府将门出来的女子,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