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妄皇宫内看似一片安静,连墨衍这个皇位坐的稳稳当当。
老皇帝心甘情愿没有任何反抗做了太上皇,并且找了个佛寺去给江山社稷祈愿,这已经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历代皇帝哪个不是从腥风血雨中才坐到了龙椅上。
历史笔下有太多的兄弟残杀,父子反目。
而连墨衍的性子被这么多年的苛待给变得凉薄,最终却也没有打算赶尽杀绝,老皇帝已经知足了。
他的四儿子答应会放大儿子的生路,就当养个没有用处的闲散王爷,把本来高高在上如今声名狼藉的原太子给打发去了封地,没给任何实权。
连墨衍不怕对方会起反抗之心,就算多年之后韬光养晦,太子已经没有了子嗣可能,棱角锐气都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传位之前,连墨衍答应了父皇不会残杀兄弟。
实际他也并没有想要杀了谁,连翊尧跟南辰六皇子成亲,那么他就让对方留在南辰。
不管名头上是六皇子继位还是连翊尧掌握实权,他这个二哥始终都是掌管一个附属国的王爷而已了,至于三王爷……
连少煊该庆幸当初他非要跟着二哥走了,不然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篡位的弟兄。
挡,你死我活。
不管,不忠不孝。
虽然两个弟兄都在南辰国土上,连墨衍登基之后还是派人给二王府和三王府修缮了一番,那是做给天下人的面子,也是用无声的行动来诉说。
若他们还想回来,北妄依旧有一席之地。
坐上皇位的连墨衍金尊玉贵,被百官朝拜,被万民敬仰。
可他待在皇宫里却感到了无尽的孤寂和凄凉,面上撑着个稳重君主的模样,实际心里总是想不通究竟这一生是为何而来。
“薛奇。”
他的身边只剩下薛奇了。
三哥留在城里养老的师父被他好好照拂,但那老头性子很倔,不怎么待见自已。
“薛奇,我好像有点后悔。”
他撇撇嘴,盯着偌大一个皇宫的角角落落,每个像蚂蚁一样在地上挪动的影子。
这是连墨衍隐忍那么多年想要的权势滔天,他装傻子,被欺负,不反抗,不就是想要自已成为那个手攥大权的天子?
结果呢,现在他发现。
这一天来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快。
欺负他辱没他的大皇子已经自作孽遍体鳞伤,发落远地成了个有名无实的破落户。
因为他痴傻所以忽略他的父皇现在也已经进了寺庙,不知是在为过去的多年还是以后祈福诵念。
连墨衍自已是个狠的,他给皇后灌了一碗药,只是蒙汗药,然后扔出了宫。
昭告天下皇后忧思过度暴毙而死。
他当了皇帝,那个毒妇别想做太后。
那么,这太后之位就该是四王爷的生母珍妃的,珍妃以为自已终于母凭子贵鸡犬升天,结果连墨衍一言九鼎,说他的母亲善良大度,最爱诚心礼佛。
虽然给了太后之位,却直接把人也送到了太上皇那边。
上演了一份强迫性的先帝后情深。
为什么连自已的母亲也容不下呢,因为他威慑珍妃说出了当年摔落后的实情,他的二哥的确因为愧疚日日都到宫门外跪着求见。
珍妃因为自已的孩子落了毛病,自然不可能待见二皇子,所以派下人百般刁难,在寒冬腊月泼了连翊尧一盆凉水。
连翊尧依旧跪了三天,之后高烧不退差点没被太医救回来。
后来,连翊尧就不再去了。
连墨衍心里难受,他伙同边关的叛徒把自已二哥置之死地,还连同南辰皇子给九死一生归来的功臣王爷编排了一桩荒唐的婚事。
现在他让六皇子坐那个皇位,实际上是在补偿他二哥。
想要给对方一个安稳的后半生。
结果战乱胜了,六皇子一封加急信件传回来,吵吵嚷嚷非说不愿坐那南辰王的位置。
信中还坦言了一个让他心里更加负累难当的秘密。
六皇子不是六皇子,他说他是路骁。
是当初在逐鹿湾惨死在战场上的路骁,大概是上天觉他冤屈才成了借尸还来的魂,所以路骁的心愿并不想要什么权利地位,他只想要自由。
这些话让连墨衍的思维开始变得茫然混沌。
“薛奇,他说他是路骁。”
所以,连墨衍亏欠的不只是连翊尧,他还害死了路骁。
现在两个被他亏欠的人就那么遥遥盯着他,穿过千山万水都让他有种这一生都走错的违背感。
“薛奇。”
“我后悔了,我就该像三哥一样,不管不顾追着二哥后面跑。”
这样他就也能是个闲散王爷了,身上没有背负着任何罪恶,他想起那个曾明知道他是傻子还耐心哄着的少年,喃喃自语。
“他就得坐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