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围人好奇的视线，还有隐隐约约说秦家老赖的声音。
秦万礼颤抖着接过笔，签上名字，按手印。
全程都能感受到村里人探究的目光。
这让秦万礼有一种，他是古代被人抓住的贼人感。
王家大娘仔细地确认了内容没问题，蒲扇大的手拍在秦万礼肩膀上。
“好好教养自已女儿，别给我们村丢人。”
说完，王家大娘像抓小鸡一样，拎起恋恋不舍的王德厚，宛如打赢架的母鸡走了。
秦万礼回到大堂，擦脑门上的汗时才回想起来自已在外人面前丢了多大的人。
此刻大堂内，秦珍珠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秦母瘫坐在女儿身边，又是骂几个媳妇，又是说自已命苦。
“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你们，现在媳妇说两句好听的，就把老娘忘在脑后面了。”
秦万礼听着都要烦死了，猛得拍了一下桌子，看向靠在秦渊身边的江沅。
“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沅往前走，指尖被秦渊紧紧握着。
秦渊先开口。
“爹，刚才的场景你也看到了，如果还让珍珠继续闹，村里到明年的笑料里都有咱们家的影子。”
“大家的做法虽然急躁了一些，但确实让珍珠安静下来了。”
秦万礼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脑门上的青筋都在抽。
“江沅，珍珠说你联通亲家骗她，到底有没有这件事情。”
江沅眨着眼睛说。
“这件事情，我还要问问珍珠是怎么回事。我哥和我兄妹之间的问题，不管是钱还是其他，怎么就和珍珠牵扯上关系了。”
江沅瞥着眼皮抖动的秦珍珠，声音带上哭腔。
“还是说骗我卖工作是珍珠联通我哥一起干的。”
她越说越激动，眼角还配合地夹了一滴要落未落的眼泪。
“工作是我辛苦考来的，一家人不替我高兴，在背后惦记着陷害我，亏我平日还照顾小妹，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我才委屈呢。”
说到后面，江沅声音哽咽，靠在秦渊肩头呜呜哭。
“我从外地嫁到你们家，老实本分，居然还要被人算计，爹要是不给我说法，这日子我也不过了。”
秦渊搂着媳妇，担心她情绪过度激动对身体不好，急忙哄着。
秦万礼脑袋更疼了。
江沅说得不错，珍珠说得那套逻辑根本拎不清。
而这段时间，江沅也是时常带着珍珠。
众人都看在眼里。
秦万礼顿时说不上话了，疲惫地用手撑着头。
赵念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好奇开口。
“现在事情闹成这样，珍珠的婚事还要办吗？
今晚我好像看到徐文山路过，但是他没进来，不会是嫌弃丢人，就不来了吧。”
赵念然的话砸在所有人心上。
江沅抽空看了一眼，秦珍珠抠地的指甲都要冒出血了。
秦万礼心头一梗，几乎要呕出血。
他咬着牙挤出几句话。
“办，既然定下结婚，就一定办，徐知青是读书人，不会食言的。”
赵念然轻飘飘地开口。
“爹说得又不算话，问题是徐知青还愿意吗？”
这个答案，谁也不知道。
秦万礼心里如麻团一样，也无心再处理江沅的事情，挥挥手打算大人有大量，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江沅却挡在前面，她擦着脸上的泪珠。
“爹，我和珍珠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江沅的话还没说完，秦万礼哎呦哎呦地捂着头。
“我现在头实在疼，老二，快点扶我回屋躺着。”
秦万礼走后，秦钟眼睛在其他人身上转了一圈，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朝张翠娥警告地瞪了一眼，示意对方和他回去。
张翠娥只当看不见，扶着哭泣的江沅对秦渊说。
“我先带人回去休息。”
她朝地上的秦珍珠看了一眼，语气里的鄙夷都要藏不住了。
“谁折腾出来的烂摊子谁处理，又不是小孩子了，躺在地上打几个滚就没事了。”
秦母闻言朝地上啐。
“跟在江沅后面还真当自已也厉害了，人江沅有工作，你要是离了秦家，拉着你那拖油瓶女儿，还能有口饭吃吗？
不来帮忙，还想嫌弃，也不看看自已算什么东西。”
秦母的唠叨让张翠娥脸色更难看了，人几乎僵硬得站在原地动不了。
今天闹了一天，剩下几人都疲惫得不行，听到秦母又开始骂人，各个都怕事情变得更难收拾。
秦秋脾气最好，此刻拍着秦母的背连连哄着，同时眼神示意赵念然带着大嫂回去休息。
赵念然有些不高兴，挽着袖子想要大干一场，手腕忽然被张翠娥握住。
对方沉默地摇摇头，然后扶着江沅往屋里走。
江沅反握住张翠娥的手，低声说。
“憋着只会让别人蹬鼻子上脸，你不为自已想也要为希儿想。”
张翠娥张开嘴巴，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垂下头低声说。
“又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我，你现在身体不好，别影响你休息。”
回到屋内，江沅马上擦干眼泪，扶着肚子躺在床上休息。
张翠娥还没从刚才的话语中回过神。
她坐在床边，眼神愣愣地盯着飘忽的煤油灯。
这时，赵念然已经开始总结今天的故事，情绪还相当高涨。
“没想到秦珍珠悄悄玩了一手大的，一百三十块钱，爹手里有这么多钱吗？”
赵念然眨着眼睛认真思考后说。
“秦珍珠的钱不够肯定会打我们钱的主意，回去都盯好自家男人，我们辛苦挣来的工分凭什么要给她处理麻烦事。”
江沅不担心秦渊在大事上脑子不清醒。
不过，她看向张翠娥，对方的表情又陷入了纠结为难。
“大嫂，你是怎么想的？”
听到江沅喊她，张翠娥抬起头，眼神茫然。
“我，我和你们不一样，没有去地里干活，家里的钱，我说了也不算数。”
赵念然摇头，握着张翠娥冰凉的手安慰。
“大嫂，你千万不能这样想，我们是新时代女性，自已能顶半边天，以前没挣钱，以后挣钱不就行了。”
她把希儿抱在怀里，给小姑娘分了两颗奶糖。
“你还有希儿，咱们努力给孩子更好的未来。”
张翠娥咬着下唇，思考了一阵开口。
“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我没读过书，脑子也不如你们灵活，可我看着你们的生活，再看看我和希儿。”
张翠娥犹豫半晌，让赵念然哄希儿去睡觉。
等到屋里就剩下她和江沅两人时，张翠娥开口。
“我不想和秦钟过了，可我害怕。”
之前她是和秦钟说过要离婚，但那时候赌气的成分更多。
一个没有能力的农村女人，离婚了之后能去哪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沅很明白张翠娥和她大哥一样，都是心眼直白的人。
能想到离婚，估计是心里真憋屈太久了。
在现代社会，女性离婚再正常不过，可兴阳村从来没有离婚的前例。
倒是有几家寡妇，没有劳动力，就连自家的田地都护不住，过得相当可怜。
江沅明白张翠娥的担忧。
养家糊口的重任交在她身上，还要承担别人的闲话，要是再带一个拖油瓶，想再嫁人都难。
江沅不能帮张翠娥做决定，她靠在张翠娥身边，捏着对方的手，眼神坚定。
“翠娥姐，如果现在的生活你觉得很痛苦，尝试走出去也不是坏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