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海洋馆的事情被有心人制作成视频散发到了网上,原本就因身为美人鱼的云出名的海洋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群众都在指责为什么要把一条看起来就很凶残的黑色人鱼放进云的玻璃箱,万一两条没有相处好互相残杀怎么办。
虽然自然界中动物为争夺领地打架的事太过常见,但他们恐慌的是根据外形来看蓝色小人鱼绝对是被揍的那个。
即便现在他们相处得很和谐但谁也说不定在封闭云的对外展览之前里面发生了什么。
视频里为云声讨的观众出现时,可怜的云只敢委屈巴巴的躲在后面看着那条黑色人鱼上前实行恐吓,明摆着就是已经成了那个玻璃箱的老大!
但仍有另一波人持反对意见。
他们认为自然界中争夺领地的事情时常发生没错,可那一般都是同性别之间起的争执,甚至因为雌性的地位普遍较高导致雄性对上雌性时总会选择退让。
海洋馆当初说不定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把黑色人鱼放进去的。
于是每当网络上出现疯狂攻击海洋馆的语言时底下都会跟上一句淡淡的评论: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办,你这么牛怎么不去当海洋馆长?
被回怼的闻祁冷笑一声,他现在的状态已经非常不对了。
在他看来自已依然是作息规律三餐准时,甚至因为被限制出现在云面前的时间更加清闲。
但他的眼下已经出现了很重的青黑,嘴唇也仿佛缺水一般干裂,分明室内的湿度计保持在正常水准。
嗯?
是正常的吗?
不清楚了,应该是的吧,如果不对了机器会发出警报的。
闻祁打开笔记本接着记录今天的云的生活观察日记。
蓝色的封面翻开后是不同于之前经他之手的任何项目随手写下的潦草字体,日记的内容工工整整,哪怕只是人鱼的极小动作他也能分析出长篇大论来。
作为云的专属研究院他无疑是快乐的。
但日记越往后翻字迹越潦草,内容也只是一句话就结束。
仔细看向日期就会发现异常开始的那天正是黑色人鱼来到海洋馆的第一天。
在那之后每天的观察日记都只歪歪扭扭地重复着一句话。
“远离他,不对劲,逃!”
闻祁的身体和手好似拥有了两个意识,他写完今天的日记后便继续开始了工作,根据云的健康状态选择食物的种类。
十条,二十条,一百条,三百条。
多了吗?
没有吧。
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看看她和同族的体型差了多少,必须要专门补补。
所有事情中最让闻祁感到欣慰的莫过于那条黑色人鱼从来没有和云抢过吃的,反而每次都先等云挑好了喜欢的鱼后带着她一起捕猎,行动间还会教她怎么才能够一击就中。
之后又带着云玩闹一会儿才会开始自已的进食。
闻祁想起了研究所的交代。
研究所有什么交代来着?
不要让黑色人鱼吃饱,让他虚弱。
不,好像是把黑色人鱼喂饱,才可以和云生出强壮的小鱼。
于是闻祁又加了一百条鱼。
原本只需要一个桶就能运过去,现在必须要用上车才能支撑住。
四百条鱼被放进玻璃箱里,换水系统同时启动,骆照常等待着云先挑选食物。
黄色的鱼永远是对方的钟爱,其次是比较好下口的各种片片鱼。
吃起来不脏手,嘴也不用张很大。
骆带着她抓鱼时不停的纠正她的动作,手把手教她如何能够用更省力的方法捕猎,尾巴要如何摆动才能在一瞬间极速冲出去。
之后又是固定的转圈圈游戏。
大海中不止会发生海震,如果恰好当时在靠近海面的地方活动,强烈的台风造成的漩涡常常会把柔弱的人鱼卷上天,或者在海里围着台风眼猛转,据说真的有因此死掉的人鱼。
虽然在人类的海洋馆没办法模拟那种情况,但聊胜于无,这只是一个饭后消食的小游戏。
等云不想转圈后骆才会开始自已的进食。
三百多条鱼下肚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更何况他现在需要积攒力量。
人类的数量实在太多,他只能找准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能带着伴侣逃脱。
于是今天的闻祁便发现在以往规律的生活中两条人鱼又增加了一项新的活动:喂饭。
黑色的人鱼执意要给已经吃饱的云喂鱼,最开始只是一条,之后每餐都会比上一次再加一条。
云抗拒的捂着肚子躲开时黑色人鱼就会不紧不慢地追在后面游几圈,然后再趁云不注意时把鱼塞进她的嘴里。
既喂了食物又增加了活动量,导致云在这一段时间见到他就躲。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正常的。
闻祁看着监控里的影像皱眉。
怎么可以强迫小人鱼吃饭呢?
她的肚子已经撑的鼓起来了那条黑色人鱼没发现吗?
但他心里的想法千思百转,身体却没有离开凳子一步,又翻开那本观察日记继续写下同样的一句话。
只不过与看到的外表不同,云虽然觉得自已最近被喂的食物相比起以前已经算是一个惊人的熟悉了,但每次小伙伴哄她再吃一条时她其实也不是不能吃下。
但最开始她明明三条就饱了,以后如果回到大海可怎么办啊,每天要抓那么多条鱼不得累死。
但云的脾气是众所周知的好,即便是这样她也只是小声的不满嘟囔,这些天的相处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同族听不懂自已的话。
云习惯性的把这归于自已的问题,毕竟她从小脱离族群,说不定是自已现在的语言体系早就不用了。
每天都被教着抓鱼和观看高手抓鱼的云已经开始变得无脑信任小伙伴了。
“骆~”
软软的声音响起,这是小伙伴的名字。
发出的声波像浪花,很好听,和自已现在被人类称呼的“云”一样发音优美。
黑色人鱼在那面之前专门给旅客设计的玻璃前,闻言扭过头对她笑了笑。
“等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