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鱼不懂少年人的心,但客人说要上湖心亭看看,她便欣然吩咐了南星,让她去准备些茶水点心过来。
在场都是年纪相仿的,便是薛大姑娘和宋承稷比姜沉鱼她们大上两三岁,相差也不多。
三姑娘拿出陈二太太那样八面玲珑的做派,很快就和薛大姑娘有说有笑的。
四姑娘也喜欢凑过去。
不过薛大姑娘不太喜欢她,又不是个会隐藏心事的人,跟她说话都透着敷衍。
姜沉鱼只尽一个主人家的态度,张罗着茶水点心的事。
不经意的一个抬头,便对上了宋承稷的视线。
对视了几息。
宋承稷耳根子再度红了,然后不自在的转开眼去。
姜沉鱼不解的眨了眨眼,宋大公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直在脸红?
她又看了薛三公子一眼,后者也是跟她对上视线,便脸红到耳根子去了。
不客气的说,猴屁股也就这样了。
姜沉鱼:“……”
“……不信你问小鱼儿。”
姜沉鱼没头没尾的听到这一句,忽然就被三姑娘拽了过去。
而薛大姑娘正瞪圆了一双不算太大的眼睛看着他,好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惊讶的事情。
“怎,怎么了?”这眼神看得她怪不自在的。
薛大姑娘问道:“你,与四姑娘同岁?”
“是啊,怎么了?”
薛大姑娘想说,你完全都看不出来。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之前她还想不明白,为何祖母要一直撮合弟弟和姜姑娘定亲,她还觉得弟弟比姜姑娘大了不少呢。
没想到,她竟也有十二了。
北境的姑娘大多都生的高大,像三姑娘四姑娘这样的,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却也有近五尺的身量了。
但姜姑娘的这小身量瞧着,似是个没张开的娃娃,便说是十岁,她都信的。
“薛姐姐是不是觉得我生的太过矮小了?”姜沉鱼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薛大姑娘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薛姐姐一直以为小鱼儿是个娃娃呢。”三姑娘打趣道,既是替薛大姑娘解了围,也是不着痕迹的打趣了姜沉鱼。
姜沉鱼早在前世就知道自己身量不高的事了。
那时候她初回上京城,姜佩瑶带着一帮下人在议论她,“从北境陈州接回来的大姑娘,不知道生的是什么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母夜叉。”
“是啊,听说陈州那里的男男女女都生的虎背熊腰,一顿能吃几大盆,那已经过世的那位夫人不得侯爷的心,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我的老天爷啊,我们堂堂永宁侯府,要是真住进了一位腰有水桶那么粗的姑娘,以后还不得被满京城笑掉大牙。”
姜佩瑶一度洋洋得意,因为她的母亲从江南而来,她自恃自己传袭了她母亲那弱柳扶风的江南女子姿态,自信是能将姜沉鱼给比下去的。
没想到姜沉鱼回府的第一日,便让她危机感深重。
扯远了。
姜沉鱼甩去脑海中的陈年旧事,笑着道,“让薛姐姐见笑了,我母亲虽然也是在上京城长大的,但本就是陈州人,眼下我虽然还没长高,但相信过不了多久,定会长个的。”
薛大姑娘赶紧陪着笑。
在她看来,自己方才的一段话,是揭了姜沉鱼的短,这太不符合她做人的原则了。
薛大姑娘之后也有些意兴阑珊,三姑娘跟她说话,她也提不起兴致,索性跑去找了薛三公子说话。
他们姐弟凑在一起不知说了什么,只是时不时的朝姜沉鱼看过来一眼,然后薛三公子又脸红了。
姜沉鱼:“……”
她比别人矮这件事,是有什么值得他们脸红的么?
好在,这样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
陈家大爷陈秉德带着沈明哲过来了。
“陈大爷,我有些话想跟姜姑娘单独说,不知可方便?”
“当然。”陈秉德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自己就是个磊落君子,所以也不会觉得沈明哲见姜沉鱼会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不过他们单独说话,他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千万不要让小鱼儿太靠近水了,危险。”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姜姑娘的。”
姜沉鱼就这么一头雾水的被沈明哲带走了,按理说,大舅舅不应该答应的这么爽快啊,沈先生再怎么是她的救命男人,那也是外男呢。
院子里也有一处亭子。
姜沉鱼只带了银朱过来,但因为沈明哲要单独跟姜沉鱼说话,所以银朱等在亭子外。
“沈先生,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他特意把其他人支开,将她带到这里,肯定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的。
“还是那句话,我想收你做我的弟子,继承我的衣钵。”沈明哲重申自己的目的,“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
“可以。”不给他说出其他的话来,姜沉鱼便爽快的答应了。
她也想明白了,她本来就是想跟这位神医拉近关系的,既然他愿意收自己为徒,那她努力努力又何妨呢?
虽然她对自己的学医天赋没有信心,但她相信勤能补拙。
“当真?”
“我虽然是小女子,但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沈明哲在短暂的诧异之后,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去了,“好好,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
“但我有个条件。”姜沉鱼不紧不慢的道,“沈先生可以不答应,但我就要慎重的考虑了。”
“没关系,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你是要什么金银财宝,要什么珍贵补药我都能给你弄过来,只要你能说出来。”
姜沉鱼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沈先生误会了,都不是。是有人想对我和外祖母不利,不止上次沈先生救我的那次,早之前还有人曾在外祖母的药里动了手脚。”
“我若是跟着沈先生去学艺,并不能实时照看外甥女。我不放心外祖母。能否……”
“你可以找个药童,送到我这边来,我会调教她几个月,到时候你跟我离开,便让那药童跟着你外祖母,也好有些防备。”
“几个月,您确定?”
沈明哲:“当然。”
“可是……”
“又不是要教出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找个有点基础的药童,他再指点一二,能看出来饮食起居里的问题,便足够应付后宅这些事了。”
沈明哲分明是个看起来十分洒脱的江湖人,可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种钟鸣鼎食之家才能教养出来的气度。
他说话的口吻更是,就好似见多了后宅里的勾心斗角,所以姜沉鱼说起有人要对她和陈老夫人不利,他也丝毫不觉得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