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心里既已有了打算。”裴淮一拱手,“臣弟绝无怨言。”
裴珩缓步上前,抬手拍了拍裴淮肩膀,“你也是个不省心的,前面得罪了苏家,后又得罪了姜家,单单这两家倒没什么,但他们背后还有个阮家,今日他们两家进宫逼迫朕惩治你,你可知背后是谁的意思?”
“自然是阮首辅授意的。”裴淮淡声道。
阮首辅的三个女儿,小女儿做了大祁第一位女将军,现如今在外抗敌,其余两女一个嫁给了姜承远,一个嫁给了苏敬霖,三家乃是姻亲关系,阮首辅在朝中又有不少门生,裴淮这次相当于得罪了半个朝堂。
“为了区区一个庶女,值得么?”裴珩很是不解。
“左右都是要闹翻的。”裴淮不以为意,“此事与姜鱼并无太大关系。”
裴珩蹙眉,他先前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是几个皇子里面最沉稳,最无惧的一个。
现如今,他竟为了个女子如此沉不住气。
人啊,一旦有了软肋,做起事来便会束手束脚。
实不明智。
裴淮被褫夺了掌管刑部之责,明日上朝皇上便会重新选出执掌刑部的官员。
宫门外,苏敬霖还未离开。
“璃王殿下。”
裴淮侧眸,微微有些诧异,“苏将军在这里等本王么?”
苏敬霖双手置于身前,笑容带着几分得意,“本将是想看看璃王殿下被夺了权力还能否继续猖狂。”
裴淮也笑,“那看来是要让苏将军失望了。”
“过几日秋猎,听说那姜家庶女也要参与其中。”苏敬霖笑得恶意满满凑上前,“猎场上刀剑无眼,王爷可得看紧些才是。”
“那就要看苏将军的本事了。”
裴淮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本王给你机会,可不要像你儿子那般不中用。”
言下之意,他们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他都清楚,就连苏辙被关进刑部地牢那次府里那把火也是他裴淮放的。
裴淮勾唇一笑,用力夹了下马腹。
骏马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苏敬霖望着裴淮远去的方向,目光沉沉仿佛淬了毒,“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往后几日,姜鱼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基本都在练习箭术。
裴淮不解,问她为何如此用心。
姜鱼嘿嘿一笑,“陛下说了,秋猎拔得头筹者,除了一个恩典以外,还有百两黄金赏赐。”
她两眼放光,那可是百两黄金呐!
裴淮沉默,裴淮无语。
“本王给你黄金千两,你留在府里如何?”
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能拿出来千两黄金送给她。
裴淮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姜鱼歪了歪头,“王爷平白无故一下给我这么多钱,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你包养的外室呢。”
裴淮脸色一沉,“本王何时想让你做外室了?”
他倒是很想娶她做正妃,可她一直都在拒绝他,每每提及都跟他打着哈哈。
每次一边拒绝他,一边亲昵自然地与他相处。
裴淮感觉自己好像那个追着男子要名分的妇人,不上不下的,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姜鱼托着腮,状若苦恼道:“看来王爷是不喜欢我了。”
“本王明日就差人去尚书府下聘。”裴淮捏着锦帕细细擦拭着她手上沾染的脏污。
经过几日磋磨,原本白皙柔嫩的双手都长了一层薄薄的茧,他不禁皱起了眉,“你想要参加秋猎就单单只为了黄金么?”
“不然呢?”姜鱼笑着看他,“王爷可是担心我会有危险?”
“也罢。”
别人若真想对她下手,光靠躲肯定是行不通的,况且畏首畏尾始终不是裴淮的作风。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出了事有本王替你担着。”
“多谢王爷。”
她凝视裴淮那张无论皮囊还是骨相都堪称完美的脸,此时认真垂眸的模样格外好看。
姜鱼感觉自己心脏似乎跳漏了一拍。
鬼使神差地凑近他。
察觉到异样的裴淮抬眸,便看到嫣红的唇瓣朝自己靠近,喉结滚动了下,正要迎上去,
忽然感觉腿被什么撞了下,接着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伸到两人中间。
唇瓣骤然远离,俯身将那雪白的一团抱进怀里。
裴淮怅然若失。
暗道这家伙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一旁的洛风看着都替自家主子感到惋惜。
“霜华似乎很喜欢你。”他有些气闷道。
“它叫霜华?”姜鱼揉着霜华的脑袋,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霜华是雪域国进贡的雪域冰狼,生性凶猛,姜姑娘可得当心些别被它伤着了。”洛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姜鱼啊了声,将霜华托举起来,左看右看,“原来是小狼啊,我们霜华可真棒呢。”
她宠溺地抚摸着霜华的毛发,看得裴淮很是吃味。
转眼便到了秋猎的日子,出发那日外面忽然下起了雨。
此去落霞山约莫只有半日路程。
璃王的车队随着其他世家一同出了城。
山路因为下雨而变得湿滑,许多官员携带家眷都在驿馆准备等雨停后再上山。
璃王和姜鱼也在其中。
驿馆修建在山脚下,专为猎场准备,此时宽敞的正厅内聚集了不少人。
姜鱼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细细品着茶,流萤从食盒拿出厨娘做的糕点放到姜鱼面前。
期间打量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听说你被封了县主,怎么出门身边就只有一个丫鬟随行,这么寒酸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恶劣语气。
姜鱼侧眸,果然看到姜沫晚挽着一个世家贵女站在她桌前。
她故作惊讶道:“原来是三妹妹啊,你方才不出声我还以为是行乞的过来讨食了呢。”
说着捏起一块糕点递过去,施舍一般,“一盘点心而已,三妹妹不必与我客气。”
流萤在一旁掩唇轻笑。
姜沫晚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触碰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一时间又羞又恼,堂堂尚书府嫡女竟被当成是乞丐戏弄,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才是要饭的!”姜沫晚用力打开她的手,“就这种粗陋腌臜之物本小姐才不稀罕!”
姜鱼看着滚落在地的桂花糕,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来,扁着嘴看向一旁,
“王爷,有人说你家的糕点是粗陋腌臜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