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儿,王妃,陈离祖母离世了。”
琴酒低声说着,看向沈云浅。
虽然,大家都不明白,王妃对这个陈离格外关注是为何?
可暗卫那边,还是第一时间递了消息进来。
沈云浅听闻,微微皱眉了下就起了身。
“我过去看看,你留在府中。”李浔也起了身。
沈云浅看向他。
“我自已方便些。”李浔解释。
沈云浅微微沉吟了下,点头福身:“有劳王爷。”
“不如等本王回来,王妃和本王好好说说这个陈离……”李浔微挑剑眉轻笑。
沈云浅看向李浔,很想说:我怕我说了,你当我被鬼附身了。
咳咳!
“妾身会想个周全的说辞给王爷的。”沈云浅笑着说道。
李浔一听,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早了,你先歇下。”李浔交代后,去换了夜行衣。
而这次出府,不管是府中各方暗子,还是外面天启司的人,谁也不知道。
夜色下,李浔身形就如鬼魅般,避过夜巡军巡逻队伍,一路去了外城,陈离现在居住的小院。
人才到,就听到里面浅浅的啜泣声。
带着压抑下,无法遏制想要爆发的情绪。
李浔看着那只是点了一盏煤油灯的小屋里,跪伏在床榻边,握着祖母干涸的手的陈离。
相依为命的祖母离世,悲痛难忍实属正常。
可陈离情绪里的压抑,为何?!
陈离不知道有人来了,就如同也不知道,从寻香雅筑那日后,他这破烂小院周遭,已经有人盯着般。
“祖母,祖母……”
陈离悲伤的喊着,因为隐忍着情绪,紧咬的牙不停的在打颤。
他抱着祖母的手放在自已脸颊,就好似一直疼爱他的祖母慈祥的轻抚着他一般。
陈离泪眼模糊地看着祖母,满满的水雾深处,有着浓浓的恨意。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落到如此下场……
思忖着,陈离抱着祖母的手,渐渐用了力。
他多希望此刻祖母能对他嗔恼一句:“你这泼猴,真当祖母是铁做的,不知疼痛,嗯?”
可是祖母再也不会“骂”他泼猴了。
从离开烟霞郡开始,他就再也回不去那个做“泼猴”的日子了……
“祖母——”
陈离压抑的喊着,哭着。
他闭了眼睛,将那满眼的恨意和泪水,通通都想隐藏起来。
可是,因为隐忍而发抖的身体,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这一日到来,他早就有准备的。
甚至,因为那家夫人留下的银钱,以及寻了大夫,还让祖母延迟了些日子。
他奢望有奇迹。
可终究,没有奇迹,只有奢望。
陈离就这样抱着祖母的手,也不知道悲恸哭泣了多久。
久到,月色都被云微微遮掩,掩去了些许光华,落了点点悲伤。
突然……
陈离一惊,眼中有着惊恐的猛然偏头看去……
入眼的是一身夜行衣,陈离几乎瞬间瞪大了眼睛。
可转瞬,看清来人的脸,他微微放了心。
那日在寻香雅筑前,他无意撞了公主府的车驾,被公主府婢女鞭打。
就是这人,叫停的。
记得当时……公主府婢女唤这人“靖王”?!
靖王怎么会如此装扮的出现在这里?
陈离心思急转,却不敢表露什么,只是想要起身行礼……
可是,因为跪在坚硬的地上太久,腿直接麻涩的没了知觉。
突然起来,一个不着力,差点儿摔倒。
李浔没管陈离,任由着他缓解膝盖上的知觉,只是在一旁没了漆色的八仙桌旁坐下,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陈离缓解了腿上的知觉后,朝着李浔恭敬行礼。
“草民参见靖王。”
因为哭了许久,陈离的嗓音沙哑而干涩。
“嗯。”李浔淡淡应了,“起身说话吧。”
“谢王爷。”陈离起身,没开口,就看着李浔。
“好奇本王这会儿为何这身装扮出现在这里?”李浔问。
陈离点头,“是。”
“那日寻香雅筑要救你的,是本王的王妃。”李浔说道。
陈离瞳孔微扩了下。
虽然,他有猜测,但靖王亲口说,他还是很意外的。
毕竟那日,那夫人找靖王借人时,也不曾提及到她的身份。
他来上京城也一年多了,有些事情还是知道。
不提靖王和靖王妃大婚后的传闻,就说那日情形……
一个王妃,不顾衣裙被雨水打湿,为他撑伞,替他捡肉包,就已经是不可置信之事。
尤其,那日她看到自已狼狈之景时,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感同身受的悲伤,更是让他至今回想起来,都难以理解。
她可是当朝太傅唯一的外孙女,礼部尚书府嫡长女,靖王元妃……
怎么会对他被鞭打,倒在雨水中的遭遇,感同身受呢?!
思忖间,陈离询问:“不知王爷此刻来此是……”
“听闻你祖母离世,王妃担忧,本王便过来看看。”李浔淡淡开口。
“王妃怎知我祖母离世?”陈离一脸惊愕,还狐疑的扫了眼李浔身上的夜行衣。
这,堂堂一个王爷半夜过来就已经很奇怪了,还是这身打扮?
李浔看出他的疑惑,淡淡开口。
“本王和王妃被陛下罚了禁足,她本要过来,不太方便,故本王替她来。”
他没回答陈离的问题。
陈离:“……”
禁足时私自出府……这,算不算欺君?!
这样想着,陈离对李浔的到来,和靖王妃的关照,就越发不懂了。
如果说,仅仅是因为他所认知的“感同身受”,不值得靖王抗旨夜半来寻……
那又是为何原因?
陈离暗暗噙了小心。
“今后,作何打算?”李浔看了眼床榻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老人。
陈离沉默了下,也看向床榻上的祖母,视线有些没焦距。
“葬了祖母后,大概会留在京中,等下次春闱吧?!”
他声音轻缓,说的不确定。
毕竟,能不能活到下次春闱,还是未知数。
可他只有入仕,才有一线生机……
李浔静静看着陈离脸上那隐约间嗤嘲的神色,眸光微深。
这样的嗤嘲,给他一种对世态炎凉下不公的悲愤和无奈,却又不想妥协的隐忍感。
李浔微眯了下眸子,嘴角一侧勾了抹若有似无的深意。
“做靖王府门生,可愿?”李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