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忱回到了许家,陈雪纭和许今然安抚好她的情绪后,便让她回了房间休息。
只是,她又怎么能够安心休息呢?
她抱着膝盖窝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其实窗外没什么好看的,就是秋风,细雨,落叶......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这世界的悲凉。
外头响起了陈雪纭的声音:“小忱,我已经联系好艾瑞德医生了,不要等下个星期了,两天后你拆完线就过去。”
姜忱没说话,但也代表了默认。
她继续看着窗外,看着那被风卷起的落叶,看着那场秋日带来的有声的离别。
一下午,她想了很多很多,她想遍了从初遇许经年到现在即将离开许经年时中途的那十六年。
她想,她再也不要见到许经年了,她再也不要看到他了。
可她所有的心理防线,都被许经年的一句:“姜忱。”所打破。
外头响起了许经年的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她以为她听错了。
她动了动僵硬了一下午的指尖,直到那声音再次传来。
“姜忱!”
这次她听得真切,真的是许经年的声音。
于是,她那浑浊的视线逐渐清晰,那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再次倒塌,她匆匆跳下椅子,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匆匆跑了出去。
她来到栏杆边,往下面的客厅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水晶灯下,缓缓抬眸与她的视线相对,那双棕色的瞳孔里像是染上一层星光,耀眼至极。
“跟我回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神色,但是对姜忱而言,他就是一束光一般,勾着她的视线永远无法挪开眼。
这一幕,就像...就像当初他带自已回家时一样。
那是光的具象化。
陈雪纭怒瞪着他,厉声说道:“我说了不行!以后这里才是她的家!”
“她是我捡回来的,她得跟着我。”
他的态度也很强硬,但视线一直停留在姜忱的脸上:“走不走?”
姜忱死死掐着木质的栏杆,在那上面掐出一个小小的指甲印。
那双深邃的眸子对于她来说像是有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引着她一点一点沉沦,她全然忘了那些因他受过的伤,勾着唇刚想说好。
可下一秒,陈雪纭冷然开口:“今然,把小忱带回房间里去。”
许今然也不愿意再看到姜忱伤心,便匆匆跑去,将姜忱拖拉硬拽拽进了房间。
对于她来说,姜忱好不容易决心离开许经年,她身为她最好的朋友以及她的妹妹,她当然不愿意再看到她往火坑跳。
“姜忱,你清醒点,不要再走回头路了,他那颗心如果能捂热,那么你这十几年早就将他捂热了。”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知道,我只是...想跟他好好道个别。”
楼下,许经年还在和陈雪纭对峙。
许经年想越过陈雪纭直接上楼,谁料她早就有了准备,他一动,几个保镖瞬间冲了出来,将整个楼梯堵死。
“让开!”
他的眼神猩红,浑身透着一股子冷戾。
可这些人哪听他的,没有陈雪纭发话,他们依旧站得笔挺,大有一副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过去的架势。
“你又不喜欢她,你硬是要把她留在你身边做什么?你和温羡两个人好好在一起不好吗?”
“姜忱是我捡回来的!是我养大的!她当然要待在我的身边,你有什么资格将她带走?”
“她是我的女儿!别忘了,在法律关系上我是她的妈妈!”
“放屁!你早就和她解除收养关系了!”
陈雪纭愣了下。
是的,她和姜忱早在三年前便解除收养关系了,因为,那时候她心中还是真的想要姜忱和许经年结婚的。
“许经年!我看不是姜忱离不开你而是你根本离不开姜忱!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养大的,她得跟着你,但其实根本就是你太过于依赖她了,你无法离开她!”
字字句句戳在许经年的心上。
他自已都没能将自已看透,但陈雪纭却将他看得一清二楚,因为那是生他的人。
但是许经年不会承认的,因为他向来是个嘴硬的人。
依赖?他不会依赖任何人,更何况是姜忱。
陈雪纭自然知道他不会承认的,也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些东西。扶了扶被他吵得发疼的脑袋,说道:“你刚刚自已也看到了,是小忱自已要我们带她回来的。说明她并不想跟你回去,你走吧。”
话已经说到这,如果许经年硬是要将姜忱带走,那也就说明了他的心里是真的毫不在乎姜忱的感受。
说到底那还是自已的儿子,她不相信他会那么绝情。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对了,许经年不会那么绝情。他抬眸看了眼楼上那紧闭的房门,晦暗不明的眼神被纤长的睫毛藏在了阴影里。
他看了良久,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出了许家别墅,他没有立马上车,而是有些颓然地靠在车头,点燃了一支烟。
星火在黑夜里燃烧,一层薄烟缓缓升起,模糊了他的脸。
他垂着头,将眼眶中的猩红和身上的落寞悉数藏在了黑夜里。
所有人都说姜忱总有一天会离开他,她会吗?
他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开始一遍一遍审视起这个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良久后,他掐掉了不知不觉已经燃尽的烟,长臂一抛,将烟蒂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随后转身顺手拉开了车门。
“经年哥!”
那道温软的嗓音从他身后响起,在霎然间,竟莫名填满了他那空荡荡的心。
他顿住脚步,转身望去。
姜忱穿着白色的长裙,站在秋风细雨的黑夜中,微风卷起她的裙摆,也吹动着她娇瘦的身子。
可同时,她又如同一朵夜中悄然绽放的白色玫瑰,在风中摇曳,清冷的、温柔的、又倔强的白玫瑰。
她看起来像是跑出来的,并且跑得很急,气喘吁吁的,连拖鞋都穿一只丢一只。
她说:“经年哥,我跟你走。”
许经年那双藏于黑暗中的眸子,仿佛燃起一丝星光。
姜忱会有离开的那天吗?
他有了答案,姜忱不会离开,因为...他不会允许姜忱离开。
他抬脚大步朝姜忱走去,于姜忱而言,那是一道朝她而来的光。
那道光迅速将她逼近,最后她的身子突然腾空,她被许经年打横抱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环住许经年的脖颈。
“经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