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温暖,好温柔的声音。
身体里那股不安跟惶恐好像被慢慢抚平着,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啧。”
被打断了好事的晏城戾气地嗤了一声,他都还没摸到小美人的玉肩呢。
这个碍事的怪胎。
他背对着晏时缓缓起身,一转过去,看清楚晏时手里提着的东西时,眼睛蓦地眯起来。
晏时手里提着的正是半刻钟前将母蛊送给他的宋嬷嬷,一双布着皱纹的眼睛瞪得极大,满是惊恐。
乱成一团的头发被晏时抓在掌心,头颅下的血还在不断往下滴。
但晏时身上却没有一滴血迹,干净得像个谪仙,如果没有那颗血淋淋的头颅的话。
身后宫灯还没来得及点亮,黑压压的,一道闪电闪过,映得晏时像个嗜血的堕仙。
晏城讥讽地笑了一声,“还真是个怪胎啊。”
晏时的眼睛越过他,看向地面上微微失神的妘娇,目光触及到肩头外露的肌肤时。
一瞬间眸里的戾气翻滚,森冷的目光看向晏城,“你碰她了?”
他说的碰,是指字面意思上的碰,但在晏城耳朵里听来是将妘娇占为已有。
“妘娇吗?”他不屑地笑了一声,舔了舔嘴角,眯起眼睛一副回味的模样,“她的身子摸起来真是软滑,如玉凝脂,令人回味无穷。”
晏时眼睛渐渐变红,胸膛不断起伏着,一向能忍耐的情绪此刻一分也容不下。
妘娇是他的,谁也不能碰到她,即便是一根发丝也不允许。
他怎么敢的,怎么敢觊觎他的东西!
晏时哑着声音,“四哥哪只手碰了她?”
“两只。”晏城挑眉,挑衅似的举起双手,“左手和右手。”
反正,谅他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从小到大,晏时什么东西没被他抢过,爹不疼娘不爱的,诉苦都没处去,这怪胎又能怎样呢。
“两只。”晏时低声喃呢了一遍,眸子里的杀意流溢,“好一个两只。”
咚地一声,宋嬷嬷的头颅被扔落地,在地上滚动了几圈。
那双惊恐又死不瞑目的死鱼眼正对着晏城,后者不喜地皱了皱眉头。
晏时胸前重重起伏了两下,胸腔鼓起两下震动,低低笑了两声。
指尖开始发颤,这是他享受愉悦的前兆,他每一次杀人都是这样的控不住地发抖。
但这一次,似乎还夹了愤怒,身体里的怒气早已经压到他不想忍了。
耳饰上的流苏晃了晃,晏时脚下一动。
他要过去把晏城这张嘴撕下来,把他烧成灰扬了。
“皇弟,不是皇兄跟你抢,而是妘娇本就爱慕的是我,她不要你了,她选我。”
她选我。
三个字像是千斤重,生生压住了晏时的脚步。
是了。
他明明喊她过来了,她怎么没过来呢。
雷声太大了,没听见吧。
他再喊一声,她会过来的。
“妘娇。”晏时摸索着指腹,眸子里的占有欲毫不掩饰地看着地上的小丫头,“来我这。”
妘娇眼睛动了动,撑着柱子缓缓起身,朝着晏时抬起手。
晏时唇角上扬,疯狂地看着她。
“妘娇,我在这儿,来我这里。”晏城的声音蓦地响起。
妘娇的动作一顿,身体好像不受意识控制,原本伸向晏时的手缓缓下落,脚也换了个方向。
不是这样的。
她不想过去,她想要靠近那道温柔能安抚她的身影。
晏时嘴角的笑容僵住,指腹摩挲得更快更加用力,妘娇脚尖挪动的那一刻,指甲用力划破了指腹。
眼前的景象飘晃了一下。
妘娇的模样跟记忆里的那只小猫重合。
那是只毛茸茸的白猫,跨过了青砖瓦墙落在他怀里要他揉捏,跟他撒着欢地喵喵叫。
有一日,那猫在四哥的脚边贴着撒娇,他也是这般喊那小猫过来。
可它不听,反而越发谄媚地在四哥脚边。
最后被四哥生生掐死了。
他舍不得妘娇死,但晏城可以。
这一切的罪孽都在于晏城,是他带坏了她。
他该死。
他还碰她,更该死。
他死了就好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脏了也没关系的,他会用晏城的血给她洗干净,洗干净就好了。
晏时眼里的狠戾和滔天的杀意再也藏不住,他也不屑于藏,理智已经被他抛之脑后。
妘娇要把他逼疯了。
就这五步的距离他甚至一刻也等不了,轻功一踩直逼晏城眼前,快得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
下一瞬,那只青筋凸显的手掐着晏城的脖子,缓缓举起。
晏城的双脚挣扎着缓缓离地,晏时还在不断举起。
他眼底布满猩红,歪头看着晏城,声音阴冷,轻轻地问他:
“她也会哄你么?”
“她也会哼唧唧的跟你撒娇么?”
“她也会娇滴滴地讨好你说喜欢你么?”
每说一句,手上的力度就加重一分。
晏城被他掐得突然,双手紧紧地掰着晏时的手,喉咙被死死压着,那力道掐着他的喉管不断收紧压迫。
他根本没有闲暇去催动妘娇的蛊。
妘娇呆滞失神地站在一旁,意识摇晃了一下,眼角悄然滑出一滴泪。
雷鸣过后,刮起了大风,风吹得残破的窗砰砰响,晏时耳垂处的铃铛也被吹起。
“叮铃——”很清脆的一声。
妘娇人晃了晃,仿若被大山压住的身体瞬间变得轻盈,眼前的迷雾慢慢散开,开始变得清明。
身前模糊的身影一点点清晰。
入目是晏时将近一米九的身姿,她给他高高束起的马尾随风翻飞。
他终于来了,他找到她了。
她终于能看清他了。
妘娇嘴巴动了动,想要喊他,喉咙好像被什么扼住了,任她怎么用力也发不出声音。
她咬牙用力抬手,轻轻捏住晏时的衣袖,力道小得好像风一吹就会撒开。
但晏时还是感知到了,他瞳孔微微放大,猛地转过身。
小丫头脸上洒满了泪痕,一双眼睛湿漉漉的,鼻尖泛着红,眼角的眼泪还在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滴大滴地滚落。
晏时喉咙一紧,噎得生疼,比喉咙更疼的是他的心。
心脏处仿佛被狠狠捏住然后砸进长着冰刃的雪窟中。
他还没见血呢,晏城还没死呢,她就这么担心吗?
晏城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她就这么弃了他吗?
晏时死死地盯着妘娇,声音阴沉得发哑,“宝贝,你真是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