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觅安稍一思忖,心里就有了一番计较。
太子是她的心头肉,可却是白漪袅的眼中钉肉中刺,是皇帝的心头大患,太后如鲠在喉夜夜难眠的绊脚石。
太子这次是被救了,还有摄政王相助,那之后呢?
只要他不死,皇帝、白漪袅、太后都会盯着这口肥肉,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想清楚后,杏眼深了几许,隐约可见几分凌厉,“此事多谢摄政王,若是以后需要本宫帮忙的,尽管开口。”
她原是一番客套出言,只是话赶话的为求礼节周全,未料魏靖尧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眼幽深,似藏着阴诡,却让人窥不清晰。
“皇后娘娘所言当真?”魏靖尧挑唇,眉目英朗疏阔,笑容勾魂,看得黎觅安心下一跳,她唇瓣微抿,“这当然是真的。”
“那好,”摄政王心满意足地定定盯着她的水眸,给黎觅安一种错觉,好似是他在耐心等待她的答案,“本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摄政王走后,黎觅安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烛火微荡,青丝随风摇曳,黛色微浓,黎觅安感觉自己心绪略略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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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黎觅安刚才睡醒,便听到侍女来到,白漪袅已然在她的宫外候着,要来谢罪了。
瞧着小丫头怒气冲冲的模样,黎觅安便知道。
那白漪袅哪是来谢罪的?恐怕也只是扭扭捏捏半天,吐出两个道歉的字眼罢了。
“得了,她来便来了,不是要谢罪么?那便让她等上一会儿。”
黎觅安可不打算这么快让白漪袅把这个戏演完,她非得让白漪袅知道,向太子动手的代价!
雪融见此,也满心期待,向来干活利索的小丫头,光是发髻就梳了好一会儿。
等她好不容易折腾完,白漪袅已经在宫门外等得浑身酸痛。
她进宫之前便是娇养长大的官宦小姐,进宫后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平日里不是坐着便是躺着,哪里站过那么久?
“贵妃请吧,我们娘娘昨日照顾太子殿下,今日起得晚了些。”
雪融自然是给自家娘娘晾着白漪袅,找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而白漪袅一腔恼怒,此刻也都似被浇灭一般。
她暗暗咬牙,只恨自己得意忘形,居然被这毒妇抓住了把柄!
心中是心中,但见到黎觅安时,白漪袅又将虚伪的笑容堆了满脸。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昨日那事情,臣妾实在是惶恐,只怪那贱奴才看管不力,居然误把发狂的猫儿放出去了,这才害了太子殿下。”
白漪袅虚情假意地拿出帕子,擦擦挤出来的泪水。
黎觅安眼底划过嘲讽:“那贵妃是如何处置的?”
她不信白漪袅会把那波斯猫杀了,波斯猫乃是外邦进献的稀罕物什。
上辈子白漪袅得了以后,那可是好生炫耀一番。
往后也时不时拿出来同众人显摆,可是把那畜生当做心肝养着。
“臣妾得知的时候,真是被吓坏了,不过皇后娘娘放心,臣妾昨日审讯时,已经将那渎职的奴才杖毙了,为太子殿下出气,往后定然不会再让此等事情发生。”
白漪袅满眼同仇敌忾,一副关切模样:“臣妾今日来道歉,特地戴了红丹参和一些药物来,只盼着太子殿下化险为夷……敢问太子殿下,有没有大碍?”
瞧着白漪袅这幅恨不得太子立即归西的模样,黎觅安故作隐忍着怒气。
“太子至今尚未苏醒,贵妃单想凭这些没用的药物赔罪,是在捉弄本宫吗?”
被奉上的上等丹参被黎觅安随手扫到地上,白漪袅吓了一跳,道:“娘娘息怒!”
她垂下眼睫,一边直骂那小畜生命硬,另一边却浮上一层窃喜,等太子死了,看黎觅安还凭什么耀武扬威?
“本宫现在看见你就生气,”黎觅安冷声道,“这件事我已经禀告过皇上和母后,若是太子醒不了,你便陪葬。”
白漪袅表面上惶恐不安,心里却不屑一顾,黎觅安这个皇后,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真以为自己说了就算?
黎觅安没那么多耐心跟白漪袅周旋,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一甩手就将她赶走了。
等到白漪袅回宫时,本打算摸摸自己的猫儿舒缓心情。
结果宫女告知,那波斯猫已经被皇后派来的人打死。
“贱人!毒妇,居然直接趁我不在,下这么狠的手!”
白漪袅双目赤红,她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让那几条贱命,保住猫儿吗?
她气得浑身发抖,跑去找皇帝哭诉。
结果被战事烦的一脑门官司的皇帝,直接将此事压下。
“陛下,那猫儿是臣妾最喜欢的!”
白漪袅眼泪汪汪地告状,急得心中破口大骂,只是面上愈加可怜。
“不过是只畜生,下回再让人献上就是!皇后摆明了要替太子出这口气,你若不让她出了,当心她在朝堂上闹起来!”
皇帝一直忌讳的就是这个。
多年来打压黎觅安,怕的便是黎觅安背后,权倾朝野的太傅。
眼看着皇帝是不愿意为她出这口气,白漪袅不好发作,心中愤愤。
第二日便称病甩脸子,不去中宫请安了。
黎觅安本不把此事当回事,结果自己再去寿康宫请安时,便瞧见跪在太后身边,为太后按腿的白漪袅。
黎觅安低笑:“本以为贵妃称病是真的病了,还打算让太医去瞧瞧,却不曾想是来了母后这儿躲清闲。”
“哀家倒是不知道,皇后一点仁爱之心都没了,为一己之私,居然连一只猫都不放过!”
太后面露失望,但眼底却是兴奋,她可算是找着由头,好生教训一番黎觅安了!
白漪袅面上更是得意,皇上碍于政事,不得不有所顾忌。
只是太后作为长辈,教训失德皇后本就是应该的!
听此话,黎觅安面露哀切:“贵妃只说我杀了她的猫,有没有说太子现在还昏迷不醒?母后只可惜畜生,可曾怜惜我这做母后的心情?”
黎觅安说完,捂住胸口,眼泪就这么下来了:“太子还那么小啊,遭这般大的罪!臣妾倒是想宽恕那小猫儿,只是储君之事,牵一发动全身,太子伤成这样,臣妾都放任那猫儿自流,以后怎么办?”
“岂不是人人都言,太子之命,不如一外邦进献的玩意儿?”
这话一出,太后便气急,一个眼刀便甩向白漪袅:“你不是同哀家说,太子不过是被吓着了,并无大碍吗!”
太后又气又怒。
太子是先帝嫡长子的遗腹子,而皇上则是嫡次子,先皇后是元配,太后乃是继后。
她对大皇子没感情,对如今这太子更厌恶。
因为先帝偏疼大皇子,甚至对皇帝收养这个遗腹子颇有微词。
才知此事时,她是痛快的,那太子就活该受惊吓!
只是,他到底顶着个太子的名头!但为了名声考虑,太后扬声,对贵妃发怒。
她怒而质问:“白贵妃,太子如今情况这般严重,你为何不告知哀家?”
“太、太后娘娘,臣妾……”
贵妃脸色苍白,她是笃定黎觅安会顾忌太后身体,不会让她动怒,将此事瞒下,这才动了心思。
没想到黎觅安居然什么都说了,还三言两语就将她压在了过错位。
连向来不喜皇后的太后,都能开口为她说话!